安吉拉尴尬地推门进来：“我……”
夏洛特皱着眉头打断她：“现在的监视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林斯通小姐？”
在气势上完全被15岁少女压倒的安吉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我只是来换吊瓶的……”
实和夏洛特闻言不约而同地望向吊瓶，瓶中的盐水果然快要见底了。诗织仿佛早就知道似的低下头轻笑出声：“辛苦你了，护士。”
夏洛特抿起有些发干的嘴唇，脸上的表情微妙起来。安吉拉在诗织那里得到了安慰，长出一口气补充道：“刚才我出门的时候就注意到盐水快吊完了……去拿了一趟回来刚好听到你们在谈话，就没好意思敲门。”
“……”夏洛特蹬了诗织一眼，深吸一口气，有些不爽地把脸扭向一边，“抱歉，是我太武断了。”
实跟着咋呼来：“洛塔你放心啦，这次的护士姐姐跟之前那两个不一样，一看就是好人~”
大约他是想要帮着打圆场，但实际结果却是夏洛特更加生气了。娇小的金发少女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你这家伙真的是很、烦、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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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诗织笑着清清嗓子，伸手揉了揉夏洛特柔软的金发，“那么我先把这个烦人的家伙领走了？”
“啊……”
夏洛特一愣，脸上的表情露出些许失落，随即又猛地把脸甩开，声音提高了几度：“赶紧领走，看着就烦。”
“诶——！”实大声抗议出声，“洛碳好过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啊！”带有东方口音的昵称终于成功点炸了出生在首都的贵族少女，一个枕头随着夏洛特的尖叫朝实的脸上飞来。
实光速从椅子上跳起闪开了少女的袭击，和他一起行动的还有旁观了许久的安吉拉。护士眼疾手快地接住险些落地的枕头，有些无奈地抬头嘱咐夏洛特：“插着针管可不要做这么大的动作啊。”
也许是为刚才的指控感到愧疚，夏洛特出人意料地没有开口怼人，而是乖乖地垂下肩膀一副认错的样子：“……哦。”
安吉拉把枕头铺回床上，开始给夏洛特更换吊瓶。诗织适时地揪起实的衣领：“那么，夏洛特就拜托给护士了，我和实先走一步。”
“请放心。”安吉拉向二人微笑致意。实一脸不情愿地撅起嘴，顺着诗织的手一路走到门口，却一个踉跄撞在了少女的身上。
诗织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再度开始制造噪音的实推到一边，开口发问：“对了，安吉拉护士，我有一个问题。”
“嗯？”
“夏洛特的主治医生是谁？病历上好像没有写他的名字。”
“啊……”安吉拉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因为这是政府指派的患者，所以病历是直接由院方领导记录的，没有主治医生的签名呢。”
夏洛特闻言响亮地“啧”了一声。
“医生的信息要求保密吗？”
“……倒也没说要保密，告诉你们应该没什么关系啦，是克劳迪医生，约书亚·克劳迪。”
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啊咧，约书亚，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只是拉维国很常见的男性名字而已。”诗织扯着实的衣领把少年拉到病房门外，向护士点头致意，“谢谢，先告辞了。”
“啊？哦，嗯……”
安吉拉有些疑惑地目送东方面孔的两位来访者离开。
“真是的，干嘛走得这么急嘛……”
前脚刚走出了重症病房的走廊，实立刻开始小声抱怨。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帮夏尔（Charles）调查清楚他妹妹的病情，和当事人一起呆在病房里不会有任何进展。”诗织面无表情地翻出笔记本开始记录起来。
夏尔·哈罗斯，夏洛特的哥哥，也是哈罗斯家族的继承人。诗织最近频繁出入哈罗斯家与医院正是因为受到了这位贵族先生的委托，当然，说起来有些残酷的是，实自己也是如此。
实长叹了一口气，不满地撅着嘴，从口袋里掏出翻盖手机准备联络委托人：“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在用笔记本……当初在队里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年纪不大讲究倒是不少，全队除了娜塔莉就你最古板了……”
“闭嘴。”诗织冷漠地打断实喋喋不休的吐槽。
实有些无奈地瞟了一眼诗织，后者正在一边走路一边飞速动笔记着什么。
“你不会是在默写夏洛特的日记吧？”
“对啊，怎么了？”诗织头也不抬。
实难以置信地发问：“你刚才直接拿手机拍个照不就行了？”
“那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掏出来用的……”
诗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尖叫打断，两人均是一惊。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粉色头发女孩指着实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恶魔！恶魔！”
“哈……？”实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一旁立刻冲出两名护士，一名紧急将女孩推走，另一名则神情严肃地走到实地面前：“这位先生，为了防止患者的精神受到刺激，女神湖医院是禁止使用任何电子产品的，希望您理解配合。”
实还沉浸在刚才的巨大冲击中没有缓过神来，诗织替他把手机盖上塞回兜里，向护士致歉道：“抱歉，他是第一次来精神疗养院，我会向他说明的。”
实维持着一脸震惊的表情一路跟在诗织身后，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才终于缓过神来。
“为什么医院里不能用手机？简直闻所未闻……”
诗织停下手里的笔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实：“不仅是手机，你没注意到吗，电脑、电视，甚至是电子监护，都没有在疗养院里出现过。电话还是老式的转盘拨号，护士服也是旧式的黑白裙子……”
实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为什么？”
“因为这些现代科技基本都是战后从国外引进的成果。而精神疗养院里的病人多数都是无法走出战争阴影的幽灵……对他们而言，任何‘现代文明’的成果都可能成为噩梦的一部分。”
“啊……”
实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又被诗织的话再度震惊。在得知了这一规定的原因之后，看似普通古板的女神湖精神疗养院顿时有了些许被时代抛弃的悲哀意味。
诗织掏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条短信，又继续低下头开始默写起夏洛特的日记来。
“任何事……都是这样。”
埋头在笔记本中的诗织突然冒出一句。大概是夏洛特日记里的内容吧，实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