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信仰者的盲从

  把长毛象上的简介改成了“兴趣使然的偷税犯”,所以也一时兴起地决定写点什么。
  还记得高中时的某一年冬天,外公病重住院,母上请假带我赶回老家,家中的亲戚轮番在医院看护,我也是轮班中的一员。
  平安夜那天母上买来一大袋苹果和一卷彩纸教我包平安果,说是平安夜就是要吃苹果,寓意平平安安。包的手法并不复杂,只是简单地用彩纸把苹果裹起来,整理好褶皱之后再扎上彩带。
  我坐在病房里一下午,把那一大袋苹果包完了,摆在医院的窗台上拍了照。母上表示这苹果包得真好看可以卖十块钱一个呢,但是我问她:“这些苹果可以送给其他人吗?我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指的是医院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属。母上欣然同意。


.+†+.

  于是我抱着包好的苹果穿梭于同楼层的各个病房派送。老实讲我其实很清楚这一行为里自我感动的因素居多,因为我并不记得收到苹果的人具体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真的很快乐很满足。翻了一下旧照片发现那已经是 2013 年的事了,时隔 7 年回忆起来,依然觉得心头暖暖的。
  我不信教,但我在平时会经常路过市里的天主教堂,对神职人员也是一贯抱有敬意的。也许是有了这层因素,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心里想着的是:教堂里的修女也会做一样的事吧。
  也许我是真的受到了神的指引也说不定,不过大概也不是狭义的神明,而是我有些古怪的“道德感”,或者说是“善良”吧。

   外公的手术应该是很成功的,不久就平安出院了。倒是我在回宁波的前一天因为吃多了龙眼不知是上火还是过敏还是干脆食物中毒,上吐下泻了一整天,回家以后又休息了一周才养好——当然这是后话。总之我是一厢情愿地把外公平安出院和我在医院里给陌生人送苹果认定成了因果关系,也就是所谓的行善积德有好报吧。
  嘴上说着去 tmd 善良让我做个洒脱的人吧,但我真的还是很钟情或者说是依赖于这种对陌生人的馈赠而换回的满足感,不管是现实还是游戏都是这样。所以我也很珍视其他人的馈赠,所有在游戏里收到的小礼物我都原封不动地在雇员包里藏着,尤其是带署名的东西。除非是特别熟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友送的消耗品,才会大大咧咧地搓掉吃掉。

  后来发现路边的各种店铺都会在平安夜时在橱窗里摆出包装精美的苹果,只不过是 15 20 一个明码标价地售卖;熬到凌晨两点安慰过的萍水相逢的女孩会为了在亲友团里的地位毫不犹豫地泼来脏水;用各种小礼物零花钱尽心尽力养大的豆芽也会反过来指责我自作多情道德绑架。
  该怎么说呢,或许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和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只是偏偏死性不改。
  ——只有给予和付出才会让我收获安定感,从他人那里接受的无功之禄只会让我惴惴不安。这一点也赘述过很多遍了的样子呢。虽然偶尔也会渴望一下被孤注一掷地偏爱,但是如果真的有一个那样的人出现在我身边,我大概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扭头逃走吧。
  啊,或许也不需要如果,这就是我曾经做出来过的事。
  我知道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或者干脆做个对所有真诚都嗤之以鼻的混球能让我过得更加轻松快乐,可是我就是不能。我甚至还学会了只计较得而不计较失,即使事后发生再多的不愉快,至少在给予行为成立的一瞬间,我真切地快乐过,这就足够了。
  大概吧。

  说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对所有真诚都嗤之以鼻的混球,至少国内的环境还是后者居多,尤其男性几乎都是这种货色。讲道理是一概听不懂的,只管给你扣一顶帽子然后到自己的小团体里抱团取暖一下就单方面宣布精神胜利。大概这群人对自己的道德和修养全然没有要求,只要能抓住眼前的利益便能心安理得。只要你从来不反思自己的行为,你就永远不会感觉到痛苦,久而久之你也觉得他人的痛苦并不存在了。
  对女权,对抑郁症,对一切弱势群体的傲慢,都源自于这种“不反思”
  而这个国家也恰恰是不希望他们反思的。用谎言编织出一个虚幻的神话,并期望所有人都是这个神话的忠实信徒,为了这个神话的实现榨干自己并党同伐异,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从未思考过理由便迫不及待地让自己成为奴隶,我愿称之为无信仰者的盲从。

  但是这世界上真的有无信仰者吗?
  人的思想真的是自由的吗?
  不见得吧。人的行为会收到外界因素的制约,那么思想也理应如此。伦理,情感,道德之类的种种都会影响或者说是绑架我们的判断,任何人的思考之上也都是存在更高层次的“制约”的。
  那么这也就是所谓的“信仰”吧。只要你在思考,信仰就一直存在。即使它会与现实相悖,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让你感到痛苦,但只要你坚持,它最终会给予你力量。
  反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确实是一种信仰:翻墙爱国的小粉红,告白不成就当街谋杀女孩的杀人犯,用化粪池和蒋劲夫玩梗并给一切反对声音都贴上“女拳警告”标签的男网民,他们也确实从他们坚信的东西中获得了力量。
  争论高低对错实在是无聊而没有意义的拉锯战,但至少在互相认为彼此是异端这一点上,我们是能达成共识的。
  而我也殷切期盼着将异教徒们送上火刑架烧死的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