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希望与旧希望

  “在面对一切事物时我都会抱着最好的希望,同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是我曾经对友人标榜的人生哲学,彼时我也确实是这么努力的。但是回头观望一下一路走来的经历,可以说前者是确实做到了,后者却鲜少能达成,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厢情愿地对错误的人给予了错误的信任,然后落得伤痕累累的结局。
  而如今我确实是做到后者了,对陌生人百般提防,看见观念不合的人直接预防性拉黑根本不让对方有认识我的机会,即使偶尔错付了什么多余的情感也能潇洒置之脑后。但是,最好的希望呢?
  比起做好最坏的打算,倒不如说我已经完全丧失信任人类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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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出这句话时我大概还是在银魂圈子里,产着冷门粮和一群南极同好一起相互投喂,并且披着小三郎的皮快乐语擦。所以这句话最早大概也是有点诠释小三郎的动机在里面,他在我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理想主义者。
  后来再提起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就只剩下前半句了,又或者说我的未雨绸缪从来没有针对过最亲近的人,而恰恰是那些“我以为”的最亲近的人,反反复复地给予我最致命的打击,比如我用我抑郁症的自救经历去开导精神状态不好的“闺蜜”,对方却用这一点嘲讽我立人设并质疑我装病博取同情。
  所幸我终究是走出来了,FF14 真是个好游戏,导致我重新开始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然后我又在这游戏里获得了致命一击。

  是这样,如果我严格用理性从自我保护的角度审核我自己的行为,那么我(Doctor)毫无疑问会是混乱邪恶;而一旦理性开始松懈,我(Tenshi)又会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派理想主义者。
  所以最好的希望是由 Tenshi 所希望的,最坏的打算是由 Doctor 所打算的,而我(kiru?shioko?)则在这两位监护人的意见中反复横跳,目前大概是倾向于 Doctor 的。
  但也不全是。起因是昨日在长毛象发现的关于清华学姐指认同校男学生对自己进行性骚扰事件的讨论中遇到了这样一位男性用户,认为学姐在朋友圈挂人的行为与文革无异。于是我的反应是这样的:

  • 我觉得今天的讨论可以有力论证一点:你国部分男性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既得利益者的,并且他们很热衷于幻想出一个自己被害的境地并用这种幻想来指责其他人。
    但凡多挨几下社会的毒打也不至于在精神层面如此细皮嫩肉,男人真的不太行。

  • 当然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部分男性热衷于在网络世界里身体力行地构筑赛博象牙塔,我对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但我是不会参与的。
    毕竟光是让自己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已经消耗掉了我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我遇到观念不和的傻逼只想喷完拉黑当作他已经死了,感化傻逼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我唯一能做到的努力就是送他去见我的赛博上帝,阿门【手动 AC 娘喝茶

  • 但是有一点是要肯定的,这种被害妄想往往是出于一个有良知的立场,即“我知道性骚扰是不对的,如果我被诬告性骚扰我会受到惩罚”——然而事实是并不会,且不说诬告一个男性的成功率有多低,即使对方真的排除万难成功把你塑造成了一个光天化日之下摸人屁股的变态,等待你的最严苛的惩罚也不过是你的名字不会再出现在学校的各大获奖名单里,外加一份可能的书面检讨或者公开道歉信。你的日常人际交往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甚至这为“被害人”还会成为你和你哥们日常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有良知是好的,但你不能用你的良知挡在一众试图反抗的受害人面前为身后的恶意做挡箭牌。如果你非要这么做不可,那对不起,和你的好兄弟们一起下地狱吧。

  前后三条很能反应我的心境变化。一开始我以为他不过是个口头支持女权的伪善者,但也许是他“伪善”的态度过于诚恳了,我开始站在他的角度试图理解他的类比,得出的结论是至少他对性骚扰这件事是抱有负罪感的,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比 90% 的男性更有觉悟了。
  这大概是今年第一个明明观点和我完全相反却没有被我拉黑的陌生人。

  以此为契机我又翻了一下之前整理的旧草莓县版聊记录,惊讶于两年前的我居然是那么温和大方而有耐心的人,我甚至要被自己打动了,于是选取了一个自认为最不会受现实立场左右最能进行纯粹讨论的问题重新抛到了长毛象上,结果却是这样的:

  • 说一点愚见,这种假设有点过简单了,这导致讨论被限制在一小部分。但抛开这个问题的不现实之处,对于第一个问题,我会认为不将红色史莱姆看做一个独立个体对待就是种族歧视(包括“刻板印象”等)。但种族歧视对其他种族的个体来说是不是对的呢?自私的说,如果这种歧视来源于正义的目的(自我保护等),我觉得是对的。
  • 既然题干已经注明红色史莱姆“无恶不作”,那么这种情况下压制红色史莱姆是任何有良心的史莱姆的义务。所以我认为这个问题是不具备意义的,因为你将它延伸到任何社会议题上时,被标注为“红色史莱姆”的那一方真的是“无恶不作”的吗?很多时候主要争议点就在这里啊,这道题反而把这个点给省略了。
  • 这个假设是有问题的,因为外形过于绝对了。
    问1. 我不会认为这是种族歧视问题,我会认为这是无法分辨野外遇到的蛇哪种有毒于是一概认为有毒的迫不得已。但是在红色史莱姆并不为恶行作解同时愿意遵守其他史莱姆的规则的时候攻击对方属于种族歧视。
    问2.道不同不相为谋,要知道作恶群体选择作恶是它的自由。选择不作恶,又无力制止,又不能扭转其他史莱姆对红色史莱姆的印象,那己方至少要设法形成一个明确的区别标志。但做好被波及的心理准备,这是被迫分类无法逃避的问题。
  • 无恶不作还能被包容的不是受歧视群体是特权群体

  提出这个问题是在半夜,我睡前想着这几个答案可能太片面了,至少在“种族歧视是不对的,我们需要善待这 1%”这一点上总是能达成共识的吧?结果绝大多数人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就是种族主义者,甚至还有这样的:

  • 这个问题有个根源应该说清楚。 其作恶原因是否与他是红色有关系,如果不是,则不应该以红色为导向进行对待和区分。即不应该认为红色==邪恶&1精神难民。 如果有关系,我认为应该有所限制,最好有导向的淘汰。
    但我理解这深层次的是想导引到黑人和穆斯林问题。我认为黑人就是和颜色无关系,而其犯罪率和教育等问题是来自于白人殖民者的罪恶的后果。所以应该对其社群进行整体的帮扶以及支持。BLM.
    穆斯林则应该采取极端和非极端的区分,因为宗教本身的一些引导,会让一些原教旨的恐怖分子做出一些罪恶行为,包含宗教改革等措施应该是共同社会的目标。

  朋友???您这是打算当史莱姆世界的希特勒吗???

  一觉睡醒获得的答案仍然没有转变画风,大部分的人还是站在上帝视角讨论如何“定性”以及“处置”红色史莱姆,而对第二个问题避而不谈。
  据我观察这部分来回答的基本都是男的。确实,男人怎么可能对那 1% 抱有什么共情呢,他们生来就是高贵而正确的,没了他们太阳系都不会自转了。
  Fine,也许并不是我对人类的耐心越来越少,而是长毛象用户的数量在这两年间产生了质变,导致很大比例参与讨论的人根本没办法符合我对“人类”的要求标准了。
  我以为人类的大脑是像乐高一样随时可以拆散了重新拼一个即使是现实中完全不存在的形状的,至少也要像七巧板一样可以用几个固定模块大概模拟出不同形态,结果你告诉我你的脑子是一体化成型的并且没有使用任何弹性材料,这实在是让人很难心平气和地跟你讨论任何问题。

  近年对时政问题关注得也确实越来越少了。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政治性抑郁复发,另一方面是绝大多数问题我在两年前甚至更早就写过很长很长的文章讨论过,然而完全没有任何卵用。我已经完全明白我发出的声音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甚至会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即使我能影响我身边的人,我们也都对头顶的高墙束手无策。
  就好像大一时我在学院辩论队预选赛上寥寥几语就说服了同组的所有人,甚至有人在事后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而最后入围的是那个恼羞成怒用脏话攻击我的唯一的男生一样。因为“我们学院的女生实在太多啦”。
  两年前我在讨论女权运动的出路时的观点是这样的:

  那么应当如何去获得足以向男权宣战的 “武器” 呢?我的答案是 “忍”。中二时期的我曾在自己的小说大纲里写过一句话:这个世界是有它赖以运转的规则的,你要先去理解它,再去适应它,最终才能改变它。为什么西方的女权运动从中产阶级兴起,为什么艾玛 · 沃特森在联合国大会上的发言会收获(至少在当时)如此多的好评?因为她们都是 “规则” 的适应者,她们在男权社会的规则下获得了社会地位与发言权,然后才能试图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影响更多的人。
  虽然听起来很无力,但这确实是我能够想出的唯一方法。如果你希望改变这个世界,那么显然你需要让这个世界认同你——即使你并不认同它。女权运动是一场战争,更是一场政治斗争,如果你没有足以向对方开战的资本,那么显然是愚蠢的以卵击石。

  而现在我已经完全丧失了研究男权社会构架的耐心。因为众所周知,压迫中国女性的不仅仅是男权,而是整个国家。男人们是政府的财产,而女人只是维稳的工具,无论你把工具的角色扮演得多么称职,也绝对不会被承认,最高的赞誉不过是一句“好用”罢了。
  如果把贵国比作一个猪圈,那么男人是猪,女人就是猪饲料,而猪在被送去屠宰场之前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是牲畜的,他们只会因为有饱饭吃而沾沾自喜,怎么可能考虑猪饲料的感受?而最可悲的是,即使我们真的能争取到和男性一样的权利,也只不过是一起在猪圈里当猪的权利罢了。而猪饲料的角色总是有人要承担的,最终结果无非是牺牲更底层女性的生存权益来满足中产知识分子女性的诉求——目前主流女权提倡的反婚不育,你猜这造成的人口压力会由谁来承担?
  是的,我觉得所有关于女权的讨论最终都绕不开生育问题,生为一个女性,你的子宫就在那里,你用与不用,总有人会打它的算盘。当年借奥斯卡老师提出的“成为一个母亲”,我至今仍然找不出足以说服我自己的观点去驳倒它。那么从生育的角度出发,韩国女权提出的堕男胎真的是一个令人拍案称奇的方案。堕男胎震撼人心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大胆,而更在于这似乎确实是一个可以上行下效去改变底层女性的生存空间的方案。如果受女权思潮影响的城市中产阶级女性都选择抚养女儿,那么女性所持有的资产比例会逐渐变大,也相应地会出现更多的女企业家、女学者和女政治家,从而提升整体女性的社会地位,也有更多的力量去帮助基层女性。
  讲实话虽然我自己是个不育主义者,但是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不育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只是个逃避问题的方法罢了。但逃避可耻却有用,即使无法改变这个世界,至少能不让这个世界改变自己吧。

  不知不觉又写了这么多……【虽然中间分心切出去看了两个小时芭蕾舞 233333
  突然想到一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大概也可以用来形容精神能量的贫瘠与富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地舔舐伤口,但现在似乎是有开始好转的迹象了。
  那么我是否能重新开始对这个世界心怀“最好的希望”,再努力去改变它呢?